Page 320 - 國立嘉義高中百週年校慶紀念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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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畫桃城」比賽優秀作品







               那年北興街的黃昏                                         隔壁賣玉米的王阿姨提了幾袋甜玉米
                                                                來、對面賣飲料的伯伯拿了紅茶冰過來
                                                                賀年,過年的北興街有水溶溶的人情。
                班級 216/ 黃奕豪                                     我仍然坐在攤位前,但這次,我用一下
                                                                午的時間觀察攤位牆上的神像。
                    天才微亮,我喜歡安靜地呆坐在
               攤位門口,看隔壁攤商拉起布簾,拉緊                                     檳榔這行倚仗神的照護。中埔鄉
               一日的生活步調,市場急促起來,如電                                是菁仔的故鄉,我只去過菁仔林幾次,
               鍋的冷靜到沸騰。日正當空,北興街的                                如今回憶已如起霧的山林,我記不清山
               悍陽能將人蒸發,汗水氾濫成災,即便                                神眷顧的所在,只記得檳榔樹是土地的
               如此人潮依舊不減,只因這條街的食物                                手,渴望觸及天空似地,沒有盡頭地向
               香氣,足以傾倒一整座桃城。北興街的                                上蔓延,它們茁壯、我們豐收。菁仔再
               街道設置特殊,它是人流的主根,連接                                一袋一袋的運下山,卻只能賤價出售,
               數條四散的巷弄,人車來往綿延不盡,                                自保健意識高漲,檳榔產業就此沒落。
               在午時是市場的最高潮。                                      父母是感恩知足的人,總說幸虧家神庇
                                                                護,勉強能湊得一碗溫飽。於是我也
                    家裡的攤位唯有等到夕陽坐進這                              暗自向祂祈禱,別讓我離開這條豐饒之
               條曲折的街時,客人才好不容易多起                                 街。
               來,做粗工的、跑業務的……老少不
               拘,揀走一袋袋整日操勞後的犒賞,顆                                     我的童年回憶,一樁樁、一件件
               顆菁仔含著流質的黃光,羞赧地躲進荖                                皆翳入了北興街,為它注入了脈搏與代
               藤織成的綠衣,看著它們被送往紅通通                                謝,我看過無數商家的更迭,遺失過不
               的舌床上咀嚼,卡滋卡滋,揉合那些客                                少在口腔上盛放的好味道,它們的攤位
               人關不實的,大聲談話。                                      頹圮,沒入土地中,成為土地上的一段
                                                                故事。但是我未曾想過,有天自家的攤
                    聽說打算把檳榔攤收起來了。感                              位,脈搏也會逐漸薄弱,像老人一般
               覺心頭被塗上銀白色的刮刮樂塗層,不                                地,粗啞的喘息,而時間仍舊不留情的
               篤定刮開後的自己會是歡笑還是苦笑。                                踏過,時針與分針的交錯,就像一次又
               我待在一旁看北興街的夕景,那遠遠地                                一次地,對著攤位行刑。可是我依舊沒
               看像一顆飽脹的蛋黃,也像走向黃昏的                                有放棄祈禱,向神。
               檳榔產業,父母與客人的話和夕陽光芒
               一起流淌出來,燒傷整座城。北興街                                      剛過完年的北興街總是熱鬧,偶
               的柏油路像得了皮膚病,這裡紅一塊、                                有神明遶境,敲鑼擊鼓當前、炮竹聲響
               那兒也長出一塊。                                         隨後,大小神明踏著鞭炮餘燼的紅地
                                                                毯,威風搖擺地離開,我總為那盛景懾
                    那年初春微雨,初一的電鍋裡頭                              服,在陰冷的天色之中,祂們是街上照
               只有白粥,母親說那烹煮的是對神最                                 亮萬戶的燈火。炮聲越來越小,隱匿
               誠摯的感謝。供桌上擺三個發粿,期                                 在綿延無盡的北興街,然而,不知名
               待新年攤位的繁榮,將一年的新希望,                                的火光在盡頭燃起,越來越大,像是夕
               隨線香吐出的煙霧,傳達到神的耳朵。                                陽突破陰雲後露面。可是更多的「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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